一宇任平生

城市山歌
已弃号

口腹之欲(醉饮黄龙X刀无极)

关爱柴喜欢的南极冷cp,带了漠御

--------

刀无极一定是疯了!

醉饮黄龙在尖刻的摩擦声中醒来,身上的汗背心正牢牢黏在皮肤上。他身体比情绪灵敏,在刚才刀无极的撒泼中,用汗水先做出了反应。无论多生气,醉饮黄龙张口出来的句子却还是:“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刀无极瞥了他一眼。这个男人正穿着一件灰褐色的体恤衫,手上握着同样灰扑扑的拖把,去拖灰白色的砖地。每一把桌椅都难逃被他拉扯的命运,桌脚椅脚与砖地摩擦,发出撕拉刺耳的声响。

他一定是疯了!他如果是女的,就是个泼妇!醉饮黄龙这么想着,烦躁地闭上了眼。

在刀无极把卧室所有桌椅挨个移了个遍后,醉饮黄龙终于起了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今天去学堂,把你弟弟的补课费交了。”

醉饮黄龙两脚踩在拖鞋上,两手揉了揉眼,打了一个无声的哈欠。“钱都上缴给你了,我哪来的钱?”

“补课费六块,你有的。”

醉饮黄龙确实是应该有那六块的。昨天刀无极让他去交三个弟弟的校服费,听闻最近通货膨胀得厉害,特意塞了三十块钱。傍晚,黄龙带着老三和老四回家,三人手里一人一根棒棒糖,说是还剩三毛钱,干脆就花掉了。

四弟漠刀绝尘是和他的同学御不凡回来的。刀无极打心眼里不喜欢御不凡这个小白脸,一个男人皮肤那么白,头发那么黑,眼下一颗黑痣像吃芝麻饼粘上去的黑芝麻,他已经好久没吃芝麻饼了。漠刀只要对家里有些不满,就到御家去睡觉,把别人家当作避风港,显得自己多么不通人情似的。

看着御不凡今天穿的衣服,刀无极就笑了:“哟,已经穿上新校服了。”

“不是我的。”御不凡最怕刀无极,听他这个口气马上低下头脸都有些红了,“是绝尘的。”

四弟漠刀绝尘也不说话,低下头还不忘拿眼睛直戳戳地看着御不凡的脚尖。

“今年校服涨价了,还没来得及交钱。”御不凡手揪着衣角,露出有些窘迫的神情。这样的年代,谁家都不容易。

“哦,和我预料的一样。”刀无极很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心里面想幸亏他多准备了钱,否则老大到了学校发现钱只够买两套半校服怎么办?

“今年校服涨到八块一套了,比去年贵了整整两块钱哩。”御不凡感叹了一句。

“什么?”刀无极一下子瞪大了眼,“八块?”

御不凡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慌忙捂住了嘴。刀无极像老鹰捉小鸡似的一把抓住御不凡,“跟我来一趟。”

“哥你干什么!”漠刀绝尘拽住了他,“你要带他去哪里?”

刀无极此刻听不见别人的话,环顾四周,很快找到了最合适的地方:“去厨房,带他吃好吃的。”

漠刀绝尘被吓得说不出话,之前三哥就因为和两个女生回家被二哥看见,按在厨房的灶台上一顿痛打,趴着睡了三天。

“我一起去!”漠刀牢牢抱住自己二哥的胳膊,“否则,否则我就去告诉他爹!”

醉饮黄龙骗我!醉饮黄龙你竟然骗了我!刀无极正为此气得两耳嗡嗡作响,太阳穴和气缸似得突突直跳。这边自己的四弟还要跟自己作,他心想别人一根藤上七个瓜,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和这几个傻兄弟投胎在一个窝里?他露出了有些痛苦的神情,嘴角却含着冰冷的笑意:“那一道来吧。”

三人去了厨房,刀无极关上门后,装摸做样地在灶台边搜罗点吃的,却在柜子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盆子香喷喷的牛肉,旁边是一瓶豫仙楼的酒。这种奢侈的东西,竟然会摆在他们家的厨房里。刀无极一下子想明白六块钱去哪了。

他原封不动地把昂贵的吃食摆回去,然后从灶台边盛了一碗赤豆粥端到御不凡面前。自己掏出了帐本和笔坐了下来。

学杂费、伙食费、春游费、学农费……所有近期缴纳过的费用,他一笔笔地和御不凡确认。在他们家败落前,御不凡的爹是家里的管家,管账的本领相信御不凡也能遗传几分。在少年清晰的回忆里,醉饮黄龙做过的糟心事和潘多拉盒子被打开一样蹦哒出来,他忠厚老实的形像也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塌。

一直到晚上,刀无极都气得无法呼吸。睡前醉饮黄龙还亲了他一口,恍惚间他能嗅到对方嘴角的那股牛肉味,这使他心乱如麻。醉饮黄龙去摸他想做一些别的,就被他一把推开了。他转了个身,把被子盖过自己的耳朵,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

“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醉饮黄龙嘟哝了一句,但是也习惯了这样。

 

刀无极让他自己去想那六块钱的办法,就端着木盆出了房门走到天井边。天井的一角可以看到他家的马头墙,五岳朝天的吻兽们已经被上百年的日晒雨淋天打雷劈啃掉了半个脑袋,长出了绿苔,好像冰冷的刺青,但还残留着当时曾经高调生活过的痕迹。每次生活不如意的时候他都会看看这堵马头墙,他们家房产门进门后都卖了,唯独这进他不肯,因为站在这里,看这面墙头看得最清楚。

他弯下身,拾起盆里的衣服,一件件挂在了横在屋檐下的棉线上。看着淌着水的衣物,他不由想起了穿着它们的少年。

三弟笑剑钝是个翩翩君子,穷酸的现实生活在他身上得不到半分的折射。他总是温文而优雅的,除了和班上的女同学走得太近外,找不出什么差错。

四弟漠刀绝尘像个沙漠王子。这并不是因为他真有那边高贵的血统,完全源于他那身参了灰尘和沙砾的装扮。他是个开不了瓢的闷葫芦,如果一刀切开,怕不是满肚子的飞沙,又实又沉,和他的人一样。

最小的弟弟啸日猋,他实在弄不懂这个弟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概是精力过剩,疯疯癫癫,自言自语,所以光支付他的学费还不够,还要带他去医院,给他买药吃。

家中的财产都抵去还债还不够,三个弟弟又要上学。新债还旧债,新钱填利息,循环无止境。新时代隆隆地往前走,他们只能瑟瑟地喘息着。他在印染厂的工作虽然稳定但是钱少,而醉饮黄龙之前工作的化工厂被日本人炸个干净,新寻了一份打字员的工作,因为不够仔细而迟迟通不过试用。一家五口人,该吃该用的还得有,钱一分一角地匀来匀去。

捉襟见肘的生活让人尖酸刻薄,忘记之前浪漫的情爱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如今只是一对大人带着三只小鸡的搭伙生活。他快要被现实的生活压倒,而醉饮黄龙却还保持着盲目的乐观,所以这位昨天去市场上买了酒买了肉,并对此没有任何罪恶感。

他和醉饮黄龙刚确定关系时,也说过令人害臊的话,当然害臊的事情仍旧是做着的,还不断发明不同的新花样。他们的生活贫瘠缺乏乐趣,最原始的快感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一点,却还是填不满空虚。他当年应该随着那些背包客,去大上海讨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和一群拖油瓶一起生活。大的不要脸,小的脸还小。

他坐在天井里,无声地看着马头墙,用手去揉了揉并没有泪水的眼角,然后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等他冷静下来时,他已经背着一个布包走在诗意路上了。他往前走,往前走,走走停停,走走停停。路上一个孩子吃了个大磕碰滑倒在地,等大人扶起他时他便哇哇大哭,满脸的泪水贴着满脸的麻子,惹人生厌。但是此刻刀无极却想起家中的老小:他跌到了也会这么哭,甚至哭得更大声,哭得更丑。他一点都不喜欢孩子,他带老五的时候,好几次想把老五那张嘴巴给缝上,但是他忍住了,不知不觉老五也长那么大了。他总相信假面具戴久了就会成为真面孔,他明明那么反感这个家,他忍着厌恶带到现在,好不容易离开时却又可惜起来。

做错事的,明明是醉饮黄龙,为什么离家出走的却是我?刀无极越想头就摇得越厉害,他越摇头就越否定离家出走的想法。这个家最应该滚蛋的是醉饮黄龙,弟弟们什么都不懂,如果留下老大带他们几个的话,家里很快就揭不开锅,他以前的辛苦都付之东流。刀无极这么想着又折返了回去。

他回去后没多久,上天家门口就出现了醉饮黄龙的身体,从门缝里还丢出一个空的酒瓶子。

醉饮黄龙背着布包往前走,往前走,走走停停,走走停停。他有力的身体迈出的每一步都缺乏气力。刀无极不要他了,把他赶了出来。他可是上天家的嫡长子,被人赶了出来。雨水一滴滴打在他的发丝上,脸上,手背上。落雨了,他被赶出来的第一天天就下起了雨。

“天都在为我哭泣吗?”醉饮黄龙在诗意路上诗意地感叹着,他诗性还未发,头就被人从后面狠狠捶了一下。

“哭泣你个头。”是刀无极,刀无极为他撑起了雨伞。他总是现实而讲究实用的。

醉饮黄龙却把伞推远了,让自己站在雨幕里。刀无极以为他这是闹脾气,正想要发作他,醉饮黄龙开了口。

“我拿钱就是为了我这张馋嘴。”他大拇指和小指交叠,中间三指笔直朝向天空,这是在发誓呢。“我一不嫖,二不赌,往后为了弟弟们,更为了你,我也会管好自己这张嘴。”

刀无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心想先别淋雨了,就上前一步想给他递伞,醉饮黄龙又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原谅我,我就一直在雨里淋着。”

实在是太傻了,这个人。刀无极皱起了眉头,但是除了原谅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从他拿着伞从家里冲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给这场关于口腹之欲的闹剧画上了句号。

两人的矛盾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雨而莫名其妙地被迫中止,等他们回到家,孩子们或已经睡下,或趁着大人们不在去别人家和好伙伴睡了,现在是大人们的时间。

醉饮黄龙把刀无极翻了一个面,扯下他的裤子,发觉他正在发呆。

“在想什么呢?想得出神。”他推了推刀无极。

“明天要去抢白菜,两毛五一斤。”

 

 


评论(16)

热度(167)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