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宇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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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之徒06(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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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史艳文拄着拐杖一步步艰难地往屋里挪,燕驼龙跟上来作势要扶却被他摆手制止了。

“把那些人处理一下,处理完再上楼找我。”他冷静地吩咐完燕驼龙,又把头转向罗碧,上下将他看了遍后问:“伤到哪里没有?”

“没有。”看史艳文当下腿脚不灵便,又满脸虚汗,罗碧就上前帮他搭了把手。

史艳文在罗碧的搀扶下往前行了段距离,好不容易挪到楼梯口,浑身竟开始打起摆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顺着光洁的皮肤滚落下来,浸湿了一圈衣领。他咬着牙又往前深一脚浅一脚勉强迈了两步,左腿刚踏上通往二楼的台阶,突然像是立不能支,当即倒在了罗碧的臂弯里。

罗碧忙转头先确认外面的动静,又回想起刚才史艳文的示意,知道他应该是不想对外伸张,因此只是蹲下身,把人推拽到自己背上,靠着右半边还能动的胳膊,牢牢抓住史艳文的右肘,一鼓作气地将他背去了二楼。

一脚踹开二楼卧室的门,罗碧用带伤的左臂撞开墙壁上电灯开关,然后移动到床边,将史艳文小心翼翼地放倒。右手托着史艳文让他脑袋沾了枕头后,罗碧抬起他的左腿放到床上,紧接着再去摆弄右腿。他握住史艳文的右腿稍稍举起,就感到右腿较左腿明显沉重些。

好不容易把史艳文摆弄成仰面朝天、四肢伸直的样子,罗碧正舒口气时,殷红的血水就从史艳文右脚的马靴中流了出来,登时淌湿了一片床铺。

罗碧这才反应过来,史艳文是腿部中枪子了!

恰巧这时燕驼龙也上了楼。他先走到窗前把窗帘尽数拉上,然后从卧室的一个矮柜里提出一个急救箱。

在罗碧的帮助下,他把史艳文右腿上的马靴脱了下来,靴筒中尚有一半的血水晃荡有声。

燕驼龙卷起史艳文被血浸湿的裤腿,从口袋里摸出个金属打火机,把手术刀放在火上烤了会儿,一刀割开了被弹穿入的伤口。他又从药箱里取出一把镊子,用酒精棉消毒后夹住弹尾,将子弹整个拉扯出来,然后咣当一声扔进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罗碧凑过头去一看,正是一整颗弹头。所幸没有弹片卡在肉里,倒是让史艳文少吃了不少苦头。

燕驼龙拿起一瓶医用酒精,直接往穿了孔的肉窟窿里倒,史艳文本能地低叫了一声从刺痛中清醒过来。

因为药箱里没有缝合伤口的工具,燕驼龙只能往伤口上撒了点伤药,然后草草包扎了一下。

看着苦不堪言的史艳文,罗碧第一次对他产生了关爱之心:“我去叫医生?”

史艳文虚弱地摇了摇头:“再等等。”又转头问燕驼龙:“楼下安家的人呢?”

燕驼龙警觉地看了眼罗碧,又转头看了眼自家老爷,见史艳文冲自己点了点头,确定老爷并不避讳让罗碧知道隐情,这才道:“全绑了运出城,然后找个地方就地解决。”

史艳文沉默了一会儿,似是不忍:“他竟逼我到这个份上……不过眼下不得不如此了。”

“安基谋和那两名保镖的尸体我都停在后院,您看怎么处置?”

史艳文在连绵不绝的疼痛中强定神色:“先放着。你打电话给梁皇无忌,就说安基谋上门给了我一枪。”

燕驼龙答应了一声便去隔壁书房打电话,卧室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史艳文和罗碧。

罗碧方才还能在紧张的气息中混水摸鱼地凑份热闹,燕驼龙一走,他就手足无措起来。他没有过问这件事的立场,因此史艳文不说,他也不过问。目光无所着落地在房内飘忽了一圈,他转头问史艳文:“喝点水吗?”

史艳文点点头,罗碧便跑到桌边倒了一杯凉茶。单膝跪在床上,他给史艳文脑袋下加垫了一个枕头,然后把水送到唇边。史艳文慢慢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抬头说:“离开日本俱乐部时挨了一枪,没抓到人。”

罗碧听了一时间也不好评价,只能皱着眉头问:“那你这伤怎么办?”

史艳文拿袖子擦了擦刚才忍痛咬破的嘴角道:“等下就会有人带军医来。”

罗碧把杯子放回床头的矮桌上,然后转过头问他:“怎么不去医院?”

史艳文无奈地笑了笑:“一来,我怕人落在外面不安全,二来,医院里那几个医生全被日本人请走了。”

罗碧仍不能理解:“伤口怎么不等下让军医一并处理了,何必先在燕驼龙手里吃苦?”

史艳文却只是摇摇头:“这只是基于我对梁皇无忌人品的推测,但也不能完全肯定他会带医生过来。”说完他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再说把自己弄得惨些,也更能说得上话。”

回想起史艳文刚才所说,他是在日本俱乐部中的枪,又是刚好是日本人请走了所有医生,罗碧不禁狐疑起来:“日本人?”

“对。”史艳文把目光转向放在床头的空杯,然后有些虚弱地看了罗碧一眼。罗碧便起身又帮他倒了杯水。

史艳文握着罗碧拿着杯子的手,缓缓喝了两口。“听说安基谋的姨太太今天生产,医生被尽数调走了。他自然是没那么大面子,是日本人出面帮他把医生请走的。”

“生个孩子哪用得着那么多医生?”罗碧是见过女人生产的场面的,“以为自己是皇后娘娘不成?”

“生孩子自然用不到那么多医生。只是安基谋亲自上门来找麻烦,日本人又在俱乐部放我冷枪……摆明了是让我们两个倒楣。”

罗碧沉思了一会儿像是都明白了,便沉着声低头问他:“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史艳文闭着眼无奈地笑了笑:“反正死的不是我们,要办法总归是有的。”

又过了一刻钟,燕驼龙快步进了卧室:“人到了。”

史艳文睁开眼转头对罗碧说:“麻烦你去隔壁书房回避一下,暂时不要出声也不要开灯。”

罗碧听了马上转身下床,快步进了隔壁书房后便把门合上,然后快速拉熄了刚才燕驼龙打电话时开的那盏台灯。

 

梁皇无忌在史艳文的房间里呆了一个多钟头后才出来。之后便由燕驼龙带路,往后花园看尸首去了。罗碧倚靠在书房门板上犹豫片刻,便拉开门悄无声息地回到史艳文的房间。

史艳文脑袋下垫着刚才塞的两个枕头半倚半躺着。罗碧进来他也没有反应,像是睡着了。等罗碧撩起薄被一角去看伤势时,他又微微睁开了眼。

屋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因此亮得有限,一时间看不清伤口的状况。罗碧往床脚那一坐,沉而有力的身躯当即把弹簧床压下了一角。他低头细看,伤口已经缝合住了,可见如史艳文所料,刚才那群人中确实是带了医生的。

麻药效果过去,史艳文又是疼出了一身的汗。他蹙着眉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吩咐:“燕驼龙,帮我擦身换件衣服。”

罗碧听了先是坐在床尾犹豫了一阵,才站起身蹑手蹑脚走到浴室。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个面盆出来,里面是几卷温热的毛巾。罗碧把脸盆放在床边,解开史艳文的衣襟,帮他擦拭身体。

史艳文腰身精细坚韧,肌肉结实,受伤失血后,皮肤湛出一层苍白病态的白来。罗碧握着毛巾,把他擦了脸、脖子,又带过他的胸和腹部,犹豫了几秒,他拉开了史艳文的皮带扣,把裤子小心地退到脚踝,最后全部褪下。

史艳文全身除了条裤衩,被脱了个干净。麻药的余劲还未过,他意识尚且模糊,因此并不觉得羞涩,反而在罗碧的手下温顺地伸展了修长的四肢。

干净的毛巾带走了他身上的湿汗和血迹,显露出一身上等的好皮相。罗碧无心观赏,只顾着把弄脏的毛巾全部扔进脸盆,然后转身在旁边的柜子里摸索出一套白色的丝质睡袍。他扶起史艳文,将睡衣半披在身上,之后直接在腰上系了个结了事。

等罗碧把那堆沾了血的脏衣服踢到墙角边时,燕驼龙弓着背进来了。看了眼床上已经换了衣服盖了薄被的主人,他倒是马上冲罗碧鞠了个躬 :“辛苦罗先生了。”

“人都走了么?”

“走了。”燕驼龙顿了顿,又加了一句:“都处理好了,应该暂时没什么问题,您请放心。”

罗碧心里想着关我什么时候,嘴上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冲着燕驼龙点了点头,便打开门毫无留恋地下楼去了。

回到一楼的客房,罗碧只打开一盏床头灯,并出于本能地锁上门拉上窗帘。洗了一个热水澡后,罗碧半靠在床头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然后他躺下身去,将一条腿搭在床上,一条腿抻直了放在地上。

沉默地往昏暗的空气中喷出一线青烟,他回想刚才史艳文和燕驼龙的那一番作为。同时看到过他和史艳文的外人,都被毫不犹豫地“处理”掉了。罗碧突然明白过来,他已经是个活在史艳文阴影里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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