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宇任平生

城市山歌
已弃号

做人失败ABO(豪药)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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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鸩罂粟一行人去的地方名不见经传,隐落于丘陵之中,名叫马头村。至于马头村和马头有什么关系,就无从考证了。

医疗队借住的居所位于村西,是一座方方正正的院落,屋后紧挨着一片碧幽的茶园。安吉以白茶出名,马头村也有不少茶农。十月正当扦插时节,每日鸩罂粟清早起床,掀开窗帘就能看到不少农民弯身劳作的身影。这里种植出来的茶叶虽好,但制作工艺相对落后,外放到市场上并不好卖,因此产值不高,只能种着贴补家用,做不了吃饭的行当。

这样破落的村子,年初才刚建成卫生所,之后便在浙江的大小医学院招揽了七八位应届毕业生进山。但年轻人终究不愿在这落魄的屋檐下筑巢,留了不到半年就各自纷飞,最后只剩下几位赤脚医生坐镇,看病内容也仅止步于普通的头疼感冒。

鸩罂粟作为队长,本打算好好传道授业,但鉴于学生是几位颇有主见且谈起偏方头头是道的赤脚郎中,几天下来,他那一颗精致的小脑瓜就肿成了岳灵休那么大。每日他和他的医疗队在卫生所做完门诊工作后,还要送医上门,挨家挨户问诊,顺道科普一些医疗卫生知识。

——终日奔波之下,岳灵休那边自然是顾不上了。短信从一日几十条锐减成一日几条,通话也从早中晚各一次变成了晚饭后一次。有几次夜里通话,打到一半鸩罂粟就在电话那头睡着了,并通过听筒传来岳灵休从未听过的轻微鼾声。

鸩罂粟这面忙得脚不沾地,岳灵休那边却刚收尾了两个项目正是无事可做,两人的时间一错落出来,闲下来的那方自然在百无聊赖中怨念横生。

岳灵休在家中的墙面上挂了一个倒计时本,总共三十页。当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撕到第二十六页的时候,鸩罂粟发来一条短信:[这里的进度赶不上预期,我要多留一个礼拜]。

放下手机,岳灵休看了眼不远处的五斗柜,最上面那层的抽屉里前不久刚放进一个红色丝绒盒子。

[可是你下周就生日了耶]

这条短信发出后便石沉大海,到了晚间通话,对方好像完全把生日这事忘了。鸩罂粟的心中只有工作,岳灵休已经是他基础医疗事业的手下败将。

 

一日,鸩罂粟和陈医生忙碌了一天后,和王村长三人蹲在村门口抽烟。他本来没这习惯,但每次做完走访工作,各户的男主人都会招呼他到家门口抽根烟。烟一点上,当地人通常就习惯性地倚着门蹲下来。鸩罂粟不好独自站着,也跟着蹲下身。几次下来,他已经会熟练地和村民就着蹲地的姿势互相点烟。

低头冲着泥土地吐出几个烟圈,鸩罂粟拿手掸了掸落在膝盖上的烟灰。正当他叼着烟抬头看落日时,前方的水泥路上停下一辆小拖车。拖鞋板上跳下一人,体型魁梧,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和卡其色长裤,下面踩着一双灰色的休闲鞋,身后背着一个黑色大书包,手上还拎着一个蛋糕盒子。

那人走到跟前时,鸩罂粟还蹲在地上,神情堪称茫然不知所措。等烟头从嘴里掉到了地上,他才目瞪口呆地站起身,像个二愣子一样发问:“你怎么来了?”

“听说这里条件艰苦,就来看看你,顺道给你过生日。”岳灵休拍了拍手上那盒蛋糕,从红花绿叶的外盒包装来看应该是山下小镇里买的。

鸩罂粟有些警觉地看了眼已经站起身的陈医生和村长,尴尬地指了指来客:“这是我朋友,来这里暂住两天。”

村长一贯淳朴热情:“那我再安排一间屋子出来。”

岳灵休忙摇了摇手:“不用那么麻烦,我和小鸩一间就行。”

“不麻烦不麻烦。”村长也摆了摆手。

“真不用麻烦,我们一起住就成。” 岳灵休继续摆手。

“真不麻烦。”村长这下直接掏出一部远古诺基亚,正要打电话嘱咐家属帮忙打扫间屋子出来,岳灵休便上前按住了手机。

“我习惯和小鸩一块住,晚上有事情要说。”

村长看了眼岳灵休,又看了眼鸩罂粟,懵懂地点了点头。“那你需要什么跟我说,这地方虽然破,但该有的还是有。”

“一定不跟您客气。”说完,岳灵休从裤袋里掏出包熊猫烟递过去,“小鸩这段时间辛苦您照顾了。”

王村长对高级香烟的认知还停留在硬软中()华,看到烟盒子上的大熊猫图案,他露出两粒黄色的虎牙,开怀地逗趣道:“哟呵熊猫的,是四川那边的烟不?”

“不是,是上海的。”岳灵休拆了包装,拿出一根递过去,然后把剩下那包也塞进了他的口袋。

“哎好!我试试看。”村长也不跟他多客气,把那根烟夹在自己耳朵后,然后很潇洒地挥了个手,做出一个出发的姿势。“我们去吃晚饭吧。”

餐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劣。桌子正中央放着一大盆竹笋烧肉,四周围着红糖饽饽、糖拌西红柿、炖小青菜和烤土豆,也算可以吃得。因为来了客人,王村长还特地拿了一瓶黄酒过来。有酒有肉,岳灵休便感到心满意足。饱蘸了红烧的肉汁,他将一块饽饽整个塞进嘴里咀嚼,然后鼓着腮帮子冲旁边闷声剥土豆的鸩罂粟指了指那盆大肉,示意他多吃点。

整顿晚饭,殷若微都朝着岳灵休的方向双眼放光,仿佛在荒山孤村里寻到了一点令人兴奋的慰藉。但餐后看到对方把生日蛋糕放到桌上,并转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一旁沉默寡言的鸩罂粟时,她顿时便什么都明白了。巴瞪巴瞪地眨着那双饱含春水的眼睛,殷若微陷入了怅然若失。

岳灵休带上山的三层生日蛋糕,经过一路的颠簸,在端上桌时已经轰塌成了一座罗马斗兽场。大概是觉得给鸩罂粟丢了脸,岳灵休看着蛋糕连咳了好几声。好在村里人歇息得早,医疗队和几个干部在饭后草草分着吃了点,说了几句生日祝福的话后,就各自散了,没在这个形神俱毁的蛋糕上有什么多余的发挥。

岳灵休和鸩罂粟也跟着大家一前一后回到了村西的院落。

鸩罂粟临时居住的房间虽小,到底五脏俱全。抬眼望去,家具是老旧了一些,但还算整洁。床对面架了台老式电视机,从后面探出两根接收线,看上有点像城市咖啡厅里摆放着的范特西风格的古董。

鸩罂粟按着自己那头乱翘的短发,指了指柜子:“可以把包放这里面。”又转身指了指床:“就一床被子,你看要不要找村长再要一床?”

岳灵休不由地把目光落在他头顶,然后伸手过去摸了摸:“头发找谁剪的?”

“村口王师傅。”大概是觉得在对方居高临下的视线下无所遁形,鸩罂粟索性拿手整个包住自己的头顶。见岳灵休仍是哈哈大笑,他有点不耐烦:“真是王师傅剪的。”

鸩罂粟下乡前头发不长不短,但进了村后不知为什么就一阵疯长,很快盖住了耳朵,还有向下延伸的趋势。他心里想着该不会是自己在此地吸取了天地之精华,马上要成精了吧?

怀着讶异的心情,鸩罂粟到处打听哪里可以剪头发,村长就给他举荐了自家兄弟。王村长的弟弟是打理茶园的一把好手,剪起头发来更是手脚麻利,十分钟就给他剃了个头。等鸩罂粟揽镜自照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那发型,已经和屋后的茶树差不大多了。

被医疗队其他人打趣了几句他倒觉得无所谓,被殷若微嘲笑把头发染绿蹲茶园里可以融入大自然的怀抱他也没放在心上,岳灵休一来,他才真正开始恐慌。

鸩罂粟捂着脑袋在屋子里无助地走来走去,没头没脑地问:“你喝水么?”

对方摇了摇头,他又问:“你要洗澡吗?”

见岳灵休终于应了一声,他忙一手端起一只脸盆,往里面丢了两根毛巾,又蹲下身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套换洗的衣服:“这里是公用澡堂,你准备下,我带你过去。”

澡堂建在大院边上。鸩罂粟和岳灵休进去时,澡堂大爷正穿着胶鞋,拎着根水管冲地,见有人进来,才歪过头瞥了他们一眼,随即又低头继续盯着出水的方向:“你们快点,要关门了。”

岳灵休往里面探了探头,看有三间可以带上门的单独洗浴间便突然有了想法:“独立澡间还能用么?”

澡堂大爷对新上门的生意很不耐烦:“我刚打扫完。”

看价目表上写着“单间澡房10元/小时”,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一百块递过去:“开两间,一小时。”

澡堂大爷接过钱瞧了瞧又摸了摸,最后揉了揉,才大方地冲里面挥了挥手:“去吧,别弄太脏。”

岳灵休便拉着一手捂着头一手端着脸盆的鸩罂粟,匆匆往里间走。

两人各自洗了一会儿,鸩罂粟那间的门就被打开了。岳灵休围着块巴掌大的毛巾,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小别胜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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